【原创】文/汐溟
在合作拍摄影片合同和联合投资影片合同中，当合同解除时，都涉及到影片投资方投资款的返还问题。依据《合同法》第九十七条“合同解除后，尚未履行的，终止履行；已经履行的，根据履行情况和合同性质，当事人可以要求恢复原状、采取其他补救措施，并有权要求赔偿损失”之规定，决定投资款是否返还的裁量因素是合同“履行情况”。“履行情况”的内涵极为丰富，本文讨论作为其内容之一的过错，考察过错在影片投资方诉请返还投资款中的作用。
在《联合拍摄合同解除时，投资款返还的考量因素》一文中，笔者论述了若投资款已经用于影片的制作、费用已经发生，且有相应的合同成果转化，基于公平的精神，投资款通常不该返还。但这并未考虑进过错因素，如果一方存在严重过错，则纵使费用已经发生，投资款已经被使用，过错方仍可能负有足额返还义务。
违约方应承担的违约责任应该与过错相当。我国《合同法》第107条规定：“当事人一方不履行合同义务或者履行合同义务不符合约定的，应当承担继续履行、采取补救措施或者赔偿损失等违约责任”。对于违约责任，我国采取的是严格责任原则，就是无过错责任原则，无论是否有过错，都应承担违约责任。但笔者认为仍有程度上的区分，无过错责任尚且要承担违约责任，有过错或者过错程度严重时更要承担违约责任，违约责任应该同过错等比例。
在考察受害方返还投资款请求时，应考虑对违约方违约行为的制裁。“由于解除合同本身是对受害人的一种补救方式，他体现出对违约方的制裁，所以，返还作出的履行，应充分考虑保护非违约方的利益以及对违约行为的制裁（王利明著：《合同法研究》第二卷第三版，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，363页）”。
以如下案例为例：本X公司与真X公司就影片联合投资签订《合作协议》及《补充协议》，约定本X公司对影片投资占比30%，真X公司作为本片的承制方，根据本协议约定，负责并完成本片的策划、拍摄、制作工作。本X公司支付首期投资款200万元。后本X公司诉请解除合同并返还200万投资款。
法院认定真X公司存在的违约行为包括：1、严重超过预计开机时间，电影未开机，且至诉讼时，开机时间仍无法确定；2、未报批电影剧本、未对电影进行备案并取得拍摄许可证、未完成主要演员和导演的线上人员签约；3、未完成策划方案和项目预算；4、侵害了本X公司的知情权。对真X公司的违约行为，法院将其概括定性为根本违约，理由是真X公司怠于履行合同义务，致使影片推进缓慢，至今无法开机拍摄，且侵害了本X公司知情权，构成根本违约。由真X公司的违约行为可知，对造成合同无法履行的后果，其存在严重过错。
诉讼中，真X公司举证投资款已经用于影片项目支出，虽然大多数支出无合同依据，法院无法确认，但支付的款项中2863052元有合同依据，对此支出，法院未做进一步评述，未对其支出的真实性予以确认。
本文认为，涉案合同履行期限较长，真X公司应该是为合同的履行支出了一部分费用，本X公司投资款应该是已经被部分使用。审理中法院之所以未对此关注大概是因为该问题无关裁判结果，即纵使有合同依据的支出是真实的，在真X公司存在严重过错，且构成根本违约的情形下，合同既得以解除，投资款亦应退还。换言之，投资款是否支出对处理结果没有影响。
而法院对本X公司返还投资款的诉讼请求予以支持，理由是：关于本X公司要求真X公司返还投资款的诉讼请求。合同解除后，尚未履行的，终止履行；已经履行的，根据履行情况和合同性质，当事人可以要求恢复原状、采取其他补救措施，并有权要求赔偿损失。真X公司根本违约，以致《合作协议》目的无法实现，在合同解除后，其应当返还投资款200万元。本X公司该项主张于法有据，本院予以支持。
本文认为，该案的特点是违约方的过错过于突出，存在四项违约行为，且每一个违约行为都很严重，在已经认定其构成根本违约且支持受害方解除合同诉请的前提下，在评述受害方返还投资款的请求时，主要的考量因素是违约行为的过错，如前文所述，其一，过错应该同违约责任相当，在违约方存在严重过错的情形下，其应承担的投资款返还责任也加重；其二，返还投资款是违约方的责任，在其过错严重时，向其分配更多的责任是对其过错及违约行为的制裁；其三，在合同关系中，由于违约方的过错，使守约方受到了损害，守约方本可通过合同获得利益的期待落空，此时以过错为根据制裁违约方，即是对守约方的保护。
综上，在诉请返还影片投资款时，除投资款是否被使用外，相对方的过错也是重要的考量因素。
北京市朝阳区人民法院（2018）京0115民初44822号民事判决书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