躺在箱子里的孩子

阿明给妹妹买了好多她最爱的巧克力,为她穿上那双会响的拖鞋,京子把小雪一直抱着的兔子玩偶放在她的怀里。阿明和纱希推着箱子走在路上,行人匆匆而过,从前拼命隐藏着身份的孩子,或许一开始就没有什么人去注意吧。

01

“我就不能追求自己的幸福吗?”

这是母亲临走前,留给阿明的回答。

在留下了一点钱,和一个“我会在圣诞回家”的许诺后,离开了。

对于母亲来说,12岁的阿明和其他三个同母异父的弟弟妹妹,大概只是阻挡着她通往幸福之路的绊脚石吧。

这个故事来自电影《无人知晓》,而这部电影却又是根据真实事件改编,故事原型是1988年的东京西巢鸭弃婴事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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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们母子五人曾在这个城市搬过很多次家,四个孩子是跟不同男人生的,甚至有的孩子的父亲她也无法确定究竟是谁。

单身女人带着四个没有户口的孩子,有两个年纪还很小,为了能租到好的房子,她在房东面前撒谎说丈夫在国外,只有自己和一个12岁的儿子租住。

另外两个小的孩子阿茂和小雪被藏在旅行箱里偷偷带进来,女儿京子则趁着黑夜没人的时候偷偷溜进去。

她和孩子们约法三章:不准大声吵闹、不准出门、女儿京子在阳台洗衣服的时候也要偷偷地进行。除了大儿子阿明可以外出,其他三个孩子都是不能被任何人发现的存在。

这样的日子不好也不坏,虽然不能上学,虽然妈妈经常半夜一身酒气地回来,虽然妈妈总是要“出差”,但孩子们知道,只要妈妈在就好。

即使她今天没有回家,明天也一定会回来。

02

可往往很多时候就是如此,被偏爱的有恃无恐,渴望得到爱的都爱得小心翼翼。

在孩子们的眼里,妈妈就是他们的全世界,从而表现出超出他们年龄的过分的懂事。

调皮的弟弟阿茂,玩具不小心掉到了阳台,他趴在阳台的地上用拖鞋用力地去捡,就是因为守着和妈妈的约定,不能被别人看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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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小的妹妹小雪生日的那一天,她执意要去车站等妈妈,因为她相信这一天妈妈一定会回来。

在寒冷的冬天,小雪还是选择穿了一双会响的拖鞋出门,那双鞋走起路来会发出好玩的声音,可早就短了一大截。

或许那是小雪最喜欢的一双鞋,又或许是希望妈妈听到那鞋子的声音,就知道是小雪来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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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雪拿出珍藏已久的一盒巧克力,还剩下一直舍不得吃的最后一颗,就当作是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吧,尽管最后妈妈还是没有回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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京子的性格安静又敏感,在妈妈出门的时候,她会趴在窗户上一直望着直到再也看不到。妈妈回来的时候,她站在门前紧紧握着门把手,心情雀跃又小心翼翼,就是想在妈妈开门的一瞬间,把门打开。

后来妈妈再也没回来,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,京子习惯了待在妈妈的衣橱里,被妈妈的衣服所包围着,那里有着妈妈的味道。

她问阿明,是不是因为自己不够听话妈妈才不回来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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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明一直负责照顾这个家,他精打细算,一直站在雪地里就是为了等食物最后的降价,他每天记账,也想去打工,但是他还未满16岁。

直到临近新年,母亲依然没有回来,阿明最终得到了母亲如今的联系方式,电话接通了,那边传来的是母亲的声音,“你好,这里是山本家”。

丢弃了他们母子五人原本连接在一起的“福岛”之姓,冠以“山本”。

阿明没有说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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生活的所有苦对于阿明来说可能并不是难以忍受的,最痛苦的是弟弟妹妹心里还有着希望,而他是最先明白的。

他知道,这一次母亲真的找到了她的幸福,她有了一个家,再也不会回来了。

03

可即使再怎么精打细算,那些钱还是很难支撑孩子们一直生存下去。

没多久,水电都停了,房东也上门讨要房租。他们开始喝公园里的水,吃便利店过期的食物。

孩子们都跑出家门,他们在街上奔跑,就好像什么烦恼都没有一样。他们把路边的野花放在方便面桶里带回家栽种,就好像一切都充满希望一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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京子有着一个弹钢琴的梦,或许是因为她的父亲是作曲家的缘故。京子攒下所有的钱,梦想有一天可以买一架钢琴,却在最困难的时候把所有的钱都交给了阿明。

阿明知道妈妈不会再回来,在新年的时候,却把所剩不多的钱,包成红包给了弟弟妹妹,说是妈妈寄来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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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好心的便利店店员问起为什么不去儿童福利机构,阿明只简单解释了一句,“那样我们四个就不能在一起了,我们以前也经历过,糟糕透了。”

自己的小梦想、和同龄人一样上学的愿望、童年的快乐、来自父母的爱,这些都没有了。

可来自手足的相互陪伴,真的再也不能失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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便利店店员悄悄把过期的食物给孩子们,房东并没有把拖欠房租的他们赶出房子,棒球教练让最爱棒球的阿明上场,中学女生纱希真心把他们当作朋友。

这个世界也并不那么冷冰冰吧。

孩子们从来没有哭过,全片唯一的一滴眼泪是在某个清晨妈妈流下的,在那个时候她或许已经做好了离开的准备。

也正是这滴眼泪,还足以支撑孩子们相信妈妈还是爱自己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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妈妈的离去,不仅斩断了孩子们的经济来源,更是将他们的精神世界慢慢摧毁。

孩子们就像被泡在冷水里,又或者像那一朵朵野花,他们努力的活着,却终将一点点死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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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一天,小雪从椅子上摔了下来,就再也起不来了。

阿明想把妹妹带到机场看飞机,那是他们曾经的约定。可小雪已经长大了,从前用来装妹妹的箱子已经装不下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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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后只能把小雪装在从前装弟弟的箱子里。

阿明给妹妹买了好多她最爱的巧克力,为她穿上那双会响的拖鞋,京子把小雪一直抱着的兔子玩偶放在她的怀里。

阿明和纱希推着箱子走在路上,行人匆匆而过,从前拼命隐藏着身份的孩子,或许一开始就没有什么人去注意吧。

从出生到死亡,没几个人知道,也没几个人关心,就像一片雪花,化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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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曾躺在箱子里被带到一个个新家,如今她躺在箱子里,静悄悄地,就像只是睡着了。

临死之前,踩在椅子上的小雪,拼命朝外望着,或许还是在等妈妈回来。

飞机划破天空,飞往大阪的方向,那是现在妈妈所在的地方。

这一次,可以见到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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母亲走的时候,阿明曾说过,“妈妈,你真自私。”

妈妈却回答,“真正自私的是你的爸爸。”

母亲这一生爱过许许多多的男人,可这些孩子或许只是那些廉价爱情与一杯杯酒精的产物。

可孩子来到这世上,本就是为了被爱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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后来,这些孩子的人生,又会是怎样呢?

无人知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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