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三日梦(第一梦)

初始之梦

江宇努力的睁开眼睛,青绿色铁框的单层玻璃窗户,透过几道刺眼的光,还有几点彩色的光晕,两个背光而站的身影略显暗淡,随着慢慢睁眼,黑色发暗的身影开始清晰,他能看到的自己只是被那旧时被布绳捆绑在木质摇篮中的婴儿。脑海里浮现隐隐的记忆,却又不知所以。我是谁?这是那里?

女人看他醒来,缓缓地解下将江宇固定在摇篮上的红布绳。我看到旁边有一个男人,他正在用手逗摇篮中的江宇,对于襁褓中婴儿来说十分巨大的手正悬在我的眼前,忽远忽近,忽高忽低,江宇不能抑制的尽力的伸出双手去抓,红布绳还未解开,稚嫩的身躯还没有足够的力气去起身,抬起一点便坠下,一番努力过后,江宇抓住了他,但是婴儿的稚嫩的小手仅仅能抓住那个男人的一根手指,他感觉他那一双大手摸起来的手有些粗糙,似乎纹路像浮雕一般明显,手指很粗,手指的关节也很粗,他像牛奶一样的小手,用一只手根本抓不住,只能勉强的用两只手死死地拉住。还看到无名指戴着一枚戒指,银色的,不是很大,但明显是已经卡在无名指上了,那粗大的关节根本不可能让这枚戒指掉出来。他的指纹是斗形纹,手可以摸出来,也可以明显的看出来,和江宇是一样的,只是江宇的手还没有年轮的雕刻,略微隐晦。他手掌微胖,而且手掌有着粗糙的茧子,整个手坚硬的像石头一样,手掌的纹路十分清晰像是画上去的一般。过了片刻,他凭着记忆认出了那个男人是他的父亲,虽然只能抓住父亲的小拇指,但是他还能感受到那一个手指散发的温暖,但好像又没有温度,温暖又虚无。他的心中突然泛起涟漪,有些恐惧却又压抑不住的激动,或许父亲的手是这样的吧,毕竟已经七年多没有见过了,那种温度,似乎锁在了过去,可怜他最后在看到父亲的时候中间隔着玻璃,父亲在棺材里面,他在外面。还是说那才是梦,这才是真实?一梦七年,这七年的种种都只是江宇的一场梦,只是一个小孩子莫名的睡了一觉,梦到的虚假。

江宇看到父亲看着我在笑,站在父亲旁边的的母亲也在笑,用手掩住嘴巴,但是咯咯的声音还是会传出来父亲从江宇手中抽出手,慢慢的摇晃着手掌,时而遮住他的双眼,时而将手掌移开,眼前的光忽明忽暗,突然消失,又突然出现的父亲,虽然知道这只是幼稚的把戏,但江宇还是笑的合不拢嘴,基于想念父亲,基于欺骗自己,基于讨厌自己的现在,想要重新倒带。

梦总是毫无理由的虚幻,没有衔接,没有因果,没有顺承,一切自自然而意外。

刚刚还在摇篮中醒来的江宇现在已经在室外,他甚至都没有发现自己的变化,没有发现场景的变化,感觉一切都顺其自然,然而也并不顺理成章。

江宇听到有人在叫他。是谁?江宇感觉到他的那双婴儿双腿的无力,有些支撑不住他的身体,一颠一歪的走着,左摇右晃,找不到重心,一阵摇摆。我在寻找这什么?江宇很想知道自己在找什么,他一直在思考,边走边想,甚至忘记了为什么要走,突然一个酿跄他趴在地上,刚准备哭,看到天上下了雪,他伸出一只手,好凉;抬头一看,漫天的雪花,好美,像鹅毛一样,用手接住接住以后化成水,他尝试了几次都未能抓住雪花,鹅白色的雪花落在手上便化成了水。他伸出舌头,用舌头去接雪花,是甜的。明明是梦,他知道的,但那种甜是真实的,像糖果一样,甜的让他笑,甜的让他心里都暖了一下,他似乎已经忘记了这是还在下雪的冬天,忘了刚刚的摔倒的疼痛。可能梦总会是顾此忘彼的,总是只能让你感受自己想要的一部分,然后看着看着,默默的失落。这只是梦,他已经好久没有看到雪了,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,但又不希望他看到的只是梦镜,毕竟在他的过去的最美好的回忆里,有雪,有她。

江宇看着云后的太阳,沿着他的驻足沉思,突兀的,他掉进黑暗,身体失控的坠落,像是被一阵强大的吸力拉扯着,无法抗拒,直到上面的光芒慢慢变成一个圆圈,然后变成点,最后整个世界都黑了,看不到一点颜色。闭上眼又睁开,又是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,这条路好熟悉,旁边的民族小学还是在大雪里安静着,清晨太阳的红晕还未消散,这是,这是三年前的路!江宇要像往常一样回学校去上课,孙宇跟在右面稍后一点的位置。他们踩着一地柔软的雪,后面留下四排长长的暧昧的脚印,若即若离,不远不近却还未合并在一起。北方家乡的冬天总是那么寒冷,口中吹出的哈气在空气中形成一股烟,带着阳光反射的晶莹,慢慢飘下,江宇伸出一只手,落在手上,冰凉凉的,皑皑雪路,漫漫长长,他们边走边打出租车,生活充满巧合,原来梦也一样,平时车影流光的路上没有任何车的影子,还有那么远的路,她的双颊被冻的有些红,她说她不冷,即使很冷的天气她还是穿着那件黑色小棉袄,没有帽子,没有耳包,爱美的女生没有穿特别厚的保暖裤,紧身的哈伦裤衬托着她那倔强不肯承认寒冷的双腿。江宇蹲在她身前,让她上来,她有些抗拒,江宇没有说话,也没有起身,最后孙宇还是趴了上来,江宇背起她,沉重的脚踩在雪地里,虽然两个人之间隔着很多件衣服,但江宇似乎可以感觉到她的体温,向她被冻红的脸颊下隐藏的害羞,平时走路很快的江宇心里默默地说这次我走的很慢很慢,害羞的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。孙宇问江宇累不累,江宇说不累。江宇自己明白走得慢不是因为累,只是江宇不想那么快结束,不想那么快走到尽头,他知道未来,他知道现实,他已经失去过她一次了,江宇知道这段故事以什么样的结局结尾,江宇不想在失去她第二次,江宇只是还想在感受一次她的温度。他想无限的放长这段时间,可是这是梦,梦的进展谁都无法控制。

还没来得及细细体味,随着一眨的眼,世界再次一片漆黑,再一睁眼,背上的人早已不知去向,江宇环顾四周看到花开了,红的,绿的,看到成群的蜜蜂,看到水上的蜻蜓,看到还没修拢的旧广场,已经没有太阳的天空正在慢慢黯淡,但是热闹的广场上的巨大的照明灯不紧不慢的亮了起来,初始像星星,之后像火光,像进行某种古老祭祀仪式一样的人群跳着稀奇古怪的舞蹈。霎时间,一簇火焰出现在江宇的身边,追赶着他,他闪躲,逃避,狂奔,火焰越来越大,由一簇变成一团,由黄色变成红色,又变成蓝色,那恐怖的高温将火焰周围的空间都扭曲的变了形状,江宇看到火焰的中心是一团黑色,它想要吞噬掉江宇,他的额头上冒着黄豆大的汗珠,五官已经扭曲成了无法形容的样子,然而,越来越近,他突然停下,这是梦,死了又怎样,于是他停止了逃跑,任由火焰侵蚀他的身体,它穿过胸膛,灼烧心脏,江宇感受到疼了,撕心裂肺,一个拳头大的窟窿留在他的胸膛,空荡荡的,空洞的旁边是焦黑了的血肉,腥臭。火苗随着一阵风从他的胸口向四周扩散,扩散。

一片漆黑,我是死去了么?死亡的世界就是这样的吗,一片虚无。不知从什么方向,出现了两条裂缝,光芒刺眼,仿佛会融化一切一样,整个虚无的世界出现了巨大的崩塌的声响,像山河破碎,就像火山喷薄,就像一只远古巨兽在低吼。江宇以为死去的世界会很安静,看起来并不是这样;我以为在死去的前几秒我会回想自己的一生,然而并没有;他以为在死去的时候会很恐惧,然而他没有。一起都是到死亡才会明了,或许死亡并没有那么恐怖,只是被被人以讹传讹的极端化了。至少他看到的死亡,并没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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