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从一位朋友那里得知，这部将于1 月 5 日登陆全国院线的影片《无地自容》是一部很特别的电影。作为一部小成本电影，它既在马德里、多伦多、加尔各答等各大洲国际电影节饱受赞誉，斩获众多奖项，又被国外影人高度评价为“中国电影应有的面貌”。一个午后，我与该片导演兼编剧张春光先生见面，做了一次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交谈。他为什么能拍出如此质朴有力而生趣盎然的影片，我也似乎从中找到答案。
问：这部电影有不错的质感，是因为它源自您的生活吗？
答：是的。剧中人物都是有生活原型的，他们是我多年的同学和朋友。
故事主线则来自于我从深圳返回北京经营餐馆的一段经历。那会儿 我需要每天早早赶到餐馆，蹬三轮穿过故宫午门外的广场，到故宫东门附近的菜市场采购。
问：听说电影全部采用实景拍摄？
答：是，取景主要是在北京和抚顺两地。我为此重返当年的餐馆旧址，这幢故宫西门附近的二层小楼已改为了民居，地面干干净净，不再有一丝油迹，原来的后厨变成卧室，看上去小了很多，摆着张大床。幸运的是，我们在附近又找到了一家格局相似的餐馆，并在那里进行拍摄。
我们去了位于抚顺的辽宁石油化工大学，影片中大学时代的故事就曾真实发生在那座校园里，我们甚至进入了当年的宿舍楼和寝室。我的留校任教的老同学，给我们提供了很大的支持与帮助，校方对我们很友好。
问：影片要表达什么，或者说要告诉观众什么呢？
答：想告诉他们，他们总有了不起的时候，芸芸众生无不如此。所有平庸的生命，都曾有热血年华。看上去不起眼的人都曾有壮美的过往，今天不可与过往同日而语。
问：《无地自容》这片名怎么理解？
答：抚今追昔，无地自容吧。
人越是在早年，生活的选择越多，而后一点点减少。我的小学和初中同学中，会拉小提琴的，曾在学校文艺汇演登台表演，后来在公交车上做了售票员；想当歌唱家，参加过市区歌咏比赛的，后来进了工厂车间倒班；当年的运动健将跑跑哒哒做着小生意。日复一日，年复一年。生活几乎不动声色地安排他们步入单一的轨迹。而他们曾有的志向，烟消云散。
问：您跟这些人还保持联系吗？
答：是的。之前有些年，因为生活环境的变迁和社会的快速发展，许多老同学老朋友都处于失联状态，只偶尔得到些零星消息。近几年，我的高中、初中和小学同学陆续建起微信群，许多旧友故交得以重聚。
问：我知道，您生活中的阅历比片中主角苞米的经历还丰富，在老家政府机关做过公务员，在深圳做过白领，开过餐馆，承包过食堂，您一直想着有朝一日要拍电影吗？
答：没有，人们通常只是积极努力地过好当下，无暇旁顾。可你如果一直保持着热爱和信念，那它总有一天会以神奇的方式来临，就像人们常说的“念念不忘，必有回响”。
问：您这部影片里穿插了很多青春时代的片段，为什么没去讲述一个关于它的连贯完整的故事呢？
答：只有在今天的映衬下，逝去的青春才弥足珍贵。青春注定是N个瞬间，不会完整。在那段像诗人说的“像朝露一样清新”的岁月，我们在懵懵懂懂眼花缭乱中度过。我认为，这种带留白的叙述方式是对青春岁月更真实和妥当的表达，也更有回味。
问：您认为青春结束的标志是什么呢？
答：很难说清，它不是以生理年龄来界定，而是某种心态的终结。也许它结束于朋友远走他乡的分别，也许是你自己成家立业，也许是你的一个朋友成家立业，你的青春结束在他的婚礼现场。
问：您的这部影片算是青春片吗？
答：青春往事的部分在影片中确实占有不小篇幅，但我不认为它该被定义为青春片。它的涵盖更宽泛，也更深入，对社会生活有更多的洞悉和观照。我甚至不认为它仅仅是一个北漂餐馆老板的故事，因为他所走过的路正是众生之路。
问：首次执导电影很辛苦吧？
答：这份辛苦是我们愿意体尝的。当看到演员们在镜头前再现着你曾经的生活，看到剧组人员各司其职，有序运作，是一种美好的体验。
问：拍摄期间有什么有趣的事吗？
答：天天都有。开拍之前胡子丢了，或水果被吃得不够用了，每天都会碰到些小状况，让我们始终保持焦头烂额的状态。
有一天我们开饭很晚，已经夜里11点多，制片才去买来很多汉堡充饥，大家吃得狼吞虎咽，可是不知过了多久，制片惊呼了一句：“司机师傅呢？”大金杯停在楼下，司机师傅一直在车里待命。我瞬间觉得师傅像忍者神龟一样，怕是饿晕在车里了，忍不住笑了很久。司机师傅是个身上有文气的人，在影片里客串了一位大学老师的角色。杀青分别时，他还夸我待人和气，其实我觉得我是愧对他的。我照顾不周，让全组没少吃苦，可他们都尽心尽力，共同成全着这部影片。
问：能介绍一下您的演员吗？
答：他们很好，是我和我爱人视野之内精挑细选出来的，他（她）们都是真正热爱表演的人。主演刘其元和吴晓晨是我们跑北京电影学院，从排演毕业大戏的演员中选出。其元因这部影片的出色表演，摘得和提名了几个国际电影节的“最佳男演员”奖项。晓晨也很棒，多才多艺。但愿他们在自己热爱的这条道路上有更好的发展。
问：片尾的追逐戏是否考虑过为那些相互追逐的人设计一场激烈的打斗，从而将影片引向传统意义上的高潮？
答：从没那样考虑过。我们是想做这样的一个表达：生活中很多事情出乎意料，在我们认为应该开始的时候没有开始，在认为不会结束的时候永远落幕。青春如此，人生也如此。
问：这部影片的现实意义是什么呢？
答：人在巨大的压力面前依然要坚守善良，热爱生活，因为生活如此美好。
问：很多人对这部电影的配乐评价很高，我知道它出自您爱人之手，我也知道她同时担任着本片的监制和制片人，能谈谈她吗？
答：她生于文艺世家，自幼学音乐，后来在专业院团一直从事音乐工作，所以影片配乐自然落在她肩上，谱曲和选曲都由她来完成和把控，她的音乐感觉和品位为影片增色不少。
问：听说您和您爱人在片中都有客串？
答：是的，我知道大导演们，比如希区柯克、昆汀塔伦蒂诺在自己的电影里出镜的故事。我们出镜的原因有点不同。我们原定的演员没有到位，时间紧迫，而我们熟悉剧本，于是赶鸭子上架。
问：我们知道您的这部影片在两年前的许多国际电影节上获了奖，为什么当时没有趁热度发行呢？
答：更多是缘于性格吧，我和我爱人听从自己的内心，并有幸找到志同道合的朋友拍摄了这样一部电影，也便由着它顺其自然呈现给观众。而且我认为，随着时间推移，电影之花将更加艳丽多姿，人们会更热爱和珍惜生活，也更加关注电影的人文和情感表达。
问：您对这部电影的市场表现有何期待？
答：我从小喜欢电影，也算是爱读书的人，到如今拍出一部电影并登陆院线，已经够幸运了。这是我的首次拍片，我还不太了解电影该如何造势和营销，唯一确信的是，我以诚意，将不会愧对观众。
问：那就让我们祝《无地自容》票房大卖吧。
答：谢谢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