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不算太长的写作经历中，报纸副刊一直是培育我这颗小苗成长的沃土，是照亮我向阳而生的温暖之所在。
刚开始工作的那几年，我像囚禁在黑魍魍原油里的盲鱼，不知道什么是岸。那时我以文学自慰，在文字的排列中，让情感流淌出来。那些零零散散的散文，关乎我眼泪和欢笑，是苦难生活的安乐所。那些稚嫩的作品，经程莫深、刘怡佳和张彤这些报刊耕耘者，悉心培土施肥，细致修剪校正，在副刊生长，开了花，《白鸽》、《月光为邻》、《油城漫记》，也在陕西、甘肃、中石油新闻工作者协会企业报分会副刊评选中，获过一等奖。
《白鸽》是最早写成型的在场散文。文章借物喻人，借白鸽比喻主人公高尚的情操，由一个人的石油青春折射出百万石油人的奉献精神，升华出“身在看井的路上，心却一直在翱翔”的主题。
地93-91井组是长庆海拔最高点的井场。坚守在油田最高处，奉献在高原最厚处，便是与月光为邻的人。我和采油工的朝夕相处，在一个天高云淡的夜晚，感慨于此情此景，撰写了《月光为邻》。一条路一口井一颗心，他把自己溶入石油的大海，以低处的人生历练，向高处的诗意人生靠近。
大庆精神不仅影响了一个时代，而且还为石油文学塑了形。《油城漫记》以油城历史发展为源泉，以大庆铁人精神为线索，热气腾腾地记录了大庆油田鲜为人知的事迹，诠释了大庆精神在耕荒拓土、播撒耕种中的传承意义。
这些散文的开花结果，让我有力气，以笔为搞，深挖石油的文学富矿，以石油为创作坐标，观照和我一样的山里人。在黄土高坡干山秃岭之上，寂寥无人的油井旁，我的亲人们默默无闻地生活劳作。生活在底层，他们依然坚守着对真善美的追求。我尝试让目光向下，笔尖更有温度，记录下正在消失或消失在路上的美好。
回望细瘦的文学路，回荡着吱悠吱悠的曲子。那首曲子是我肩上挑着的扁担和铁桶摩擦出的声音，我淌过泥泞不堪的清泉，把两桶清水挑进厨房黑色瓷缸里。挑水的泉在山沟的崖畔下面，清凉的甜水沁人心脾。我顺着大大小小的脚印前进，找每一处能下脚的坚硬地面。长长的柳条吐着绿芽，从扁担前头滑过，那样绵软有韧劲的枝条适合编成花环，戴在头上。风从花环的细缝中穿过，刚刚生长的新芽还带着淡淡清香。十担水可以装满两个水缸，两缸甜水足够全家人节省着食用一周。这篇种在作文本绿色格子田里《清泉》，被驼背的语文老师写了一个龙飞凤舞的“优”！
一只蝴蝶在欧洲扇动几下翅膀，就可能在亚洲掀起一场风暴。这种“蝴蝶效应”发生到文学身上，我才得以和诸多作家神奇相遇。比如第一次参加文学创作培训班。我一个人穿山越岭长途跋涉，从陕北来到西安未央湖。培训班上，老师让大家做自我介绍，我慌乱的在本子上列提纲，前排的人把话筒递到我面前。我是个胆怯的人，在陌生人前会无端紧张，说话也不怎么利索。抬头看到那么多人眼巴巴看着我，额头上的汗珠子争先恐后地渗了出来。没有开场白，没有问候语，我就直戳戳地抛出一个心中的巨大困惑：“石油属于钢铁，石油是坚硬的，这决定了石油题材更难切入，请……请问，怎么把石油文学写好？”
说完这些，我急忙把手里的话筒甩到旁边桌子上，好像手里握着一块烧红的碳，摔得话筒“咯噔噔”发出巨响。好在，后面的同学给我救了场，有人说：“我先接一下前面的这个问题，文学即人学，文学只要把人立起来，就是一篇成熟的作品……”
我细致地把这几句话记到笔记本里。会后，又絮絮叨叨问了好多问题，他们也一一做了解答：“多重刻画人物性格，避免人物脸谱化。”
这些答案，让我的思想发生核变。
“写作可以让你在不同的世界里同时活着！”一位相识多年的作家后来说，“语言能为作家解构一次次新生。”
文学是以语言为入口，故事为巷陌，抵达“良田美池”。我阅读书籍，在阅读中获得营养，让这些养料成长为坚硬骨骼。我写乌云，也写乌云的金边，让读者窥见这个时代石油青年的斑点。我借着文学飞翔，也借文学这束光，安慰经历创伤的心灵，怀念匆匆逝去的青春，照亮为信仰活着的人们。
感谢，那些如初恋般美好的光照亮过我，感谢指引我向阳而生的文学。我也清楚，像我这种靠经验写作的人，想把作品写好，还需要摸爬滚打深扎生活，接着与生活来几场肉搏！
【作者简介】
何喜东，1988年生。鲁迅文学院第三十六届高研班学员，部分作品散见于《文艺报》《北京文学》《延河》《地火》。著有长篇报告文学《时代答卷》等。
编辑|清远
